周末，我會到街上閑逛一圈，有時看看街邊的業余棋手下下象棋。

南湖路邊有個棋攤，每天下午1時以后就一群人聚攏在一起，端茶搬椅，把棋具擺在公共休閑的桌子上，三下五除二就開戰，旁觀的人也跟著起勁吆喝。

我喜歡這種人間煙火氣。大家都沒什么顧忌，也不講究什么身份。只要坐在棋盤邊，就是對手，絞盡腦汁也想分出個勝負。若是從棋盤下來便是朋友，遞煙、寒喧，甚得其味。

有兩位常來這里的棋手。一位瘦高個，約摸60多歲，戴著眼鏡，樣子有些斯文。另一位年輕一點，矮矮胖胖的，但說話的聲音總是有些大。他們兩人經常約在一起對陣，這里的人也就見多不怪了。

這次瘦高個用了一個仙人指路開局，幾招下來，略占了一些優勢，然后嘴里點上一支煙，悠哉悠哉地吸起來，走棋呢，也是不急不躁，好幾分鐘才走一步。那個胖子性子躁，落子飛快，像個猛張飛似的，有時下錯招了，卻是后悔不已，嚷著要悔棋。瘦高個不同意，于是雙方就爭吵起來，胖子嫌瘦高個走棋慢，瘦高個嫌胖子喜歡悔棋，兩人互不相讓，棋盤上硝煙未盡，嘴上又干起仗來。

“你個臭棋簍子，下錯了又要悔棋，真是棋品不高。”瘦高個得勢不饒人。

“你太慢了，每下一步棋，我都可以上一次廁所了。”胖子反唇相譏。

盡管嘴上開著戰，瘦高個棋還是下得冷靜，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胖子爭得面紅耳赤，一時心煩意躁，昏招迭出。

瘦高個抓住胖子破綻，招招緊逼，一邊吐著煙圈，一邊調侃：“和你下棋勝似閑庭信步”。

胖子把棋子扣得哐啷響，嘴上也不服軟：“今天我只是狀態不好，被你撿了個簍子，這沒什么好牛氣的”。

瘦高個笑著，得意地從嘴里吐出幾個煙圈，然后輕輕拿子將對方將死。

旁觀的人看得開心，跟著起哄：“不服就再來一局噻”。

“再下就再下。”胖子也是輸棋不輸氣勢。于是雙方又鉚起了勁，重新擺好棋子。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給瘦高個加油的，也有給胖子當參謀的，現場更是熱鬧起來。

我在旁邊觀察了很久，發現那些嘴里叫得兇的旁觀者，其實棋力都不咋地，喊出來的凈是臭招，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無知者無畏吧，反正輸了棋他們也不負責任。

那位在這一帶被公認的“業余高手”，卻是沉默寡言，總是坐在旁邊笑瞇瞇地觀戰。胖子這盤又到了艱難局面，不好意思地把眼睛瞟向“業余高手”，示意他幫忙。“業余高手”這才慢條斯理地指點了一二招，果然奏效，棋盤上的局面馬上就發生了改變，胖子這時又得意洋洋起來，牛皮也吹得響亮，全然不顧這幾著妙招還是他人的功勞。

那些旁觀者忍不住對“業余高手”稱贊不已：“妙棋，妙棋，果然是高手！” 叫喊聲讓這里的空氣也似乎飄著一絲絲快樂的味道。

南湖路上車水馬龍，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經過，這個棋攤也是街道上的一處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