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自己當作湘江的孩子，50年過去了，從未曾離開，或許因為過于親近，反倒多了許多的疏忽。

　　今夜，守護湘江的燈火將堤岸拉得很長，蜿蜒著延向遠方，江岸上三五成群的人們，七嘴八舌的，都在談論著江水的漲與停。

　　走在江岸上，我在揣摩著母親河的心事，今年的江水來得不算猛，停停漲漲，仿佛在有意地和人們使著小性子。清澈的江水，夕陽下玩波戲粼的水鳥構成了一幅美麗的江心圖，絲毫看不到洪水肆虐的身影。朋友圈里發的微信圖片大多也是一些美麗的江景，于是不由得心生喜悅，這份喜悅源于母親河此刻的寧靜和嫵媚，也是我陪伴母親河此刻的心境。

　　小時候，喜歡光著腳丫在江灘上玩耍，當游輪越過江心的時候，便會拾起堤岸的小瓦片，朝著游輪駛過的方向打水漂，那串起的水花不知承載了多少童年的記憶和歡樂……

　　而今，那些瓦礫堆砌的堤岸早已成了城市的風景線，而那些在江岸上玩耍的孩子，也依著母親河期待的眼光走向了遠方。日子紅火了，但真正理解母親河心思的人似乎減少了，特別是少了頑皮孩子光著身子在江灘上跑來跑去的身影，母親河的孤獨一定還不少。

　　在母親河身邊生活久了，偶爾也領略過母親河的性情。記得2017年那場大水，肆虐的洪水咆哮著，淹沒了江心的洲島，也漫上了城市的堤防，漫長的堤防線全是沙包筑起的“掩洪”，戰斗工事一樣，鋪寫著壯觀和激烈。那個汛期，全城的人們很凝重，特別是因堤防缺口而淹沒了家園的人們。他們深深地感受到了母親河憤怒時的模樣，也是我唯一一次因守護母親河，而累趴在堤上。

　　順著思緒，我來到靠近老街的江岸堤，碰到了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江風和窯火都寫在了臉頰上。老人說，他是來巡堤的。說起湘江漲水的往事，他不單如數家珍，還能講出許多感人的細節。他說：“現在真好，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江水來了，老百姓只能尋親靠友往外跑，現在堤防固若金湯依然日夜值守，我們感覺住在這里很安全，很踏實，很幸福……”

　　是啊，半個世紀過去了，江河未變，變了是這里的堤防，這里的村莊和日益長大的城市，還有越來越時尚的老街記憶。回望走過的江岸堤，那蜿蜒的燈火與滿河的江水不知啥時已悄然連片，分不清哪是母親河的身影，哪些是母親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