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抹在瑤鄉母地上的光亮色彩

——讀散文集《云上的年輪》有感

文丨劉克邦

永州，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尤其是在文學領域，人才濟濟，層出不窮，涌現出一大批創作新秀。魏佳敏就是其中之一。

魏佳敏是省散文學會的會員，與他相識已久，因了相似的性格和共同的愛好，走到一起來了，且聯系甚密，成為心靈相通的好朋友。

記得那一年，我們同在江永文學采風，我與他一見如故，推心置腹，無話不談。一路上談文學，談家世，談人生，談趣聞軼事，談憎惡喜好，竟忘了光顧美麗的風景，遠遠地落在采風隊伍后頭。可謂“臭味”相投，“英雄”所見略同。

在我的印象中，佳敏善良、厚道、實誠，為人爽快，做人低調，是一個“一竿子插到底”“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執著之人。未讀《云上的年輪》之前，我想這一定是本講真話、吐真情、顯真性的好散文集，有一種期待盡早到手一睹為快的心情。

我也在湖南作家網上看到，文學圈內對他的散文集《云上的年輪》好評如潮，許多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評價。我讀了之后，果然不出所料，文如其人，是一本情感真摯、哲思浸濡的好書！

從《云上的年輪》中看得出來，喝瑤村水、聽瑤寨歌、走瑤山路長大的作者，對江華這塊神奇而玄奧的母地，有著別樣的情感和綿長的牽掛。他愛江華，愛江華的物，愛江華的人，在心中，在靈魂深處，根深蒂固，割裂不斷。在佳敏先生的筆下，瑤鄉的石頭、木頭、水流、爐火、碓臼、工具、器物、植物、動物，甚至香氣、味道、塵埃乖乖，這些有形和無形的、有聲和無聲的、有生命和無生命的、遠久和當下的、天然和人設的、一成不變和變化多端的書寫對象，鮮活起來，跳躍起來，靈動起來，是那么的親切，那么的可愛，那么的不可少有，那么的彌足珍貴。它們的色澤、形骸、習性，都是作者心中的圖騰和神祇，都具有人類瞻羨和追崇的風骨和精神。它們四處可見，垂手可及，看似平淡無奇，無足輕重，卻內涵豐富，品質無限，無不散發出超然的靈性和勃勃的生機，閃爍出耀眼的色彩和光芒，開化、啟示人的頓悟和覺醒。

在《云上的年輪》中，作者自稱為“離鄉人”，將養育他成長之處尊稱為“母地”。好一個“離”字！似是遠離，卻在與故鄉拉近，與其緊緊地系縛在一起。好一個“母”字！將故鄉比擬為母親，情深似海，義薄云天，感恩、敬畏、仰慕、懷戀和摯愛之情融入其中。沒有清澈無瑕的心靈和豁達寬闊的胸襟，沒有融入血脈中嵌進骨子里無限深沉的虔誠和癡迷，是絕對悟不出也寫不成這種有分量有深度的語言文字的。讀《云上的年輪》，無論是在感性的層面，還是在理性的維度，很少被文章打動的我，不由得陷入其中，與作者產生了心靈的碰撞和共鳴，由衷地欣賞和佩服作者在字里行間投擲的真情實感和煥發的思想亮光。

可以說，《云上的年輪》如詩如畫，如泣如訴，描繪的瑤鄉的歷史、人文和民俗、風情一覽無余。荒涼寂靜的山林，跳躍歡騰的溪澗，炊煙裊裊的村寨，花開花落，草生草長，長鼓鏗鏘，葉笛悠揚，瓜簞酒香，爐火正旺，這是瑤族同胞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棲居之地，更是作者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心巢與夢宿。作者情系故土，敬恭桑梓，深諳世相，洞察炎涼，訴說了瑤鄉生活底層的艱辛和苦難，也謳歌了瑤族同胞的不屈和剛強。賤爺、盤根、滿阿公、昌元公、盤樹阿公、六指把、老侗叔、金枝阿婆……一個個微不足道、命運多舛、歷經磨難，在坎坷里行走，在風雨中飄搖，與生活的逆境不屈抗爭的小人物，被作者發掘聚焦，躍然紙上，鮮活生動、栩栩如生地呈現在讀者面前。是同情？是嘆息？是呼喚？是吶喊？也許都是！作者放低身段，甚至匍匐大地，禮敬貧寒，仰視卑微，以文學名義，在筆頭上揮灑善心和愛意，期待也堅信貧窮和豐足共生，凄悲與歡欣同在，萎瑣中見高大，窮途上有光明。我以為，這比那些只有陽光明媚不見風霜雨雪，只有花好月圓不見離愁別恨，只有幸福歡樂不見窮困潦倒，花里胡哨、肆情濫意的文章來勁得多，雋味得多。

我讀《云上的年輪》，不由自主，攥緊了拳頭，拉緊了心弦，淚眼婆娑，嘆息連連，恨不得想立即奔出屋外，闖進正在傾盆而下的暴雨中，淋他個渾身通透，歇斯底里朝曠野朝蒼穹放聲大喊，將全身每根神經每個細胞郁積的窒礙、沉重和痛楚徹底釋放……

《云上的年輪》美文連篇，最吸引我的是作者寫母親的《苦心》一文。作者的父親因工作長年在外，母親為撫養兒女，不顧自己身患嚴重的風濕病，“長年累月的繁重勞作”“如同一個襤褸的稻草人，飄搖在凄風苦雨中”，與天下許多苦難的母親一樣，從“一個好看又漂亮的姑娘”變得“顴骨高聳面如核桃，發如茅草重霜滿頭”。作者通過母親背著“我”滾下山時死死地保護“我”，不要命地懷“我”生“我”，替患了結石病的“我”按摩累得氣喘吁吁幾件小事的介紹，將母親愛子如命，“我”對母親恩重如山的感激和愧疚之情描述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令人動容。在作者筆下，母親不但勤勞、堅韌，不怕困難，更是一個具有社會良知和正義感的人，經常教導兒女們“寧愿人負我，不能我負人”，要愛護小鳥生靈，嚴厲責怪“我”不應該去傷害雛燕。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作者刻骨銘心，永不忘懷。

如果說，《云上的年輪》是一幅色彩斑斕光輝燦爛的美麗畫卷的話，那么，《苦心》一文則是為這幅美麗畫卷錦上添花增光添彩撥動人心的點睛之筆。

最后，要與作者商榷的是，在這本書中，有些用詞欠規范嚴謹，自造拼湊成詞痕跡明顯，讓人讀起來有生硬之感，甚至別扭。這些看似新潮、華麗的詞藻，不僅不能為語言增色，相反減分不少，影響文本的品質和魅力；有些地方語意表達尤其是在情感抒發時，在不同篇章重復出現同類型語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整部集子藝術表現形式的多彩性和美譽感，以及單篇文章主題表達的獨特性和鮮明度。個人之見，不一定正確，僅供作者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