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瀏陽很大。

瀏陽流出了一條河，流出了一首歌，流出了一群人。

大圍山很大。

大圍山圍了很多的山，圍了很多的靜謐，圍了很多的清涼。

大圍山，就在長沙城外。外圍的外圍。

地圖上，指甲劃一下，0.01秒就到了。

 

2

 

大圍山太大。一年四季都大。

有個人站在七星峰上，指點江山。

指一下說：這是湘，那是贛;又指一下說：這是瀏陽，那是銅鼓。

雙胞胎。一大一小。

那個人不是我。我也指了指大圍山說：這是連云山脈腹地。

肥人與企鵝，都不算大腹便便。

 

3

 

長沙往東。這一次不是朝向落日的方向。大圍山抬升了太陽的高度。

吃飽了霧霾與嘈雜，渴望負氧離子與瀏陽蒸菜。

大道朝天。我走這一邊高速。往年的砂石路，像卷尺一樣收攏。

車窗關緊。風景沒有倒灌進來。

 

4

 

踏遍青山人未老?真是理想。踏遍大圍山，起碼要老兩個輩子。

明知道我不是植物學家，大圍山卻帶著大量的植物，奔騰而來。像海水向沙灘傾銷貝殼。

所有的貝殼之中，我唯獨留意鵝掌揪。葉面似馬褂，別名馬褂木。

皇帝賞賜黃馬褂，大自然賞賜綠馬褂。

 

5

 

啃著黃金梨，不“梨”不棄。

第四紀冰川早就啃了大圍山，到處是牙痕。

地質學家在牙痕上找科學，作家詩人在牙痕上找文學。

冰斗，冰窖，冰坎，魚脊峰，U形谷，葫蘆谷，冰溜面，冰川擦痕，冰川漂礫，冰桌，冰臼……

九章疊加著九章，九九八十一章。久久為功，鬼斧神工。

13個冰窖，13個高山湖泊，推送了絕唱的瀏陽河。

我在冰川遺址上，善罷甘休。

 

6

 

大圍山是什么樣的圍巾?

大圍山是什么樣的圍裙?

大圍山是什么樣的圍屏?

我被圍獵。我遠視，我近視。我老花，我散光。

腳下一片雷區。我再也不敢涉足，生怕踩響一處景色。

 

7

 

大圍山，圍了一桌錦繡。

栗木橋是豎琴。

七星嶺是皮影。

白面石是花鼓。

船底窩是芭蕾。

馬尾漕是雜技。

玉泉寺是剪紙。

 

8

 

大圍山，氣派，走海路。

而我只能絲絲縷縷地靠近。

趴在大圍山背脊上的條紋，被我當成裝飾品。

我的來路與去路，也依附在上面。

摘下大圍山的一個梨子，像聆聽大圍山的一句口語。

這些口語，明年還會掛在嘴邊。

 

9

 

所有的人，所有的山，都無法類比。

大圍山，只要圍住了屬于大圍山的意境，就很深邃。

我來去匆匆。我必須來去匆匆。

進山出山，都是一道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