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谷雨

 

 

布谷叫醒穿巖山時

楓香瑤寨還在霧靄里裝睡

那些昨日貪黑今天起早的

長株潭朋友和廣東客商

脫去風塵去掉偽裝

早早跳入瑤池

沐浴原始的野性

洗滌一夜春夢

 

雁鵝界不貪睡

與瑤寨回歸的打工仔

同耕種共夜眠

阿婆撿拾母雞昨夜下的雞蛋

老韓叔給吐芽的秧田放些水

阿妹繡房挑花

挑她的春暖花開

織她甜甜的山果夢

 

統溪河詩興大發

從北斗溪一路寫來

寫得統溪河鎮春風滿面

茶馬古道楊柳依依

穿巖捧讀，吟誦

阿哥敲起瑤鼓

阿妹舞動春心

時珍園里百草芬芳琴聲悠揚

 

谷雨，穿巖山朦朦朧朧

一頂巫儺面具

潛伏豬欄酒吧預謀一次艷遇

儺神的舞蹈

驚艷了楓香瑤寨

陳黎明旅游扶貧的旗幟

插在南天門

飄揚在雪峰山上

 

 

 

02

在鄉下尋找自己

 

 

鄉下，寄存著童年

我尋找，丟失了的自己

看到父親犁耕

播種下希望

夕陽里，我收獲鄉愁

 

山高，路遠，水長

蕨筍童話般破土

魚腥草瘋長成夢

愛情，在濕地

某個拐角躲藏

 

我駕馭春風的翅膀，尋覓

那個風姿卓約的你

那個丟失了的自己

瑤鄉紫云英花開耀眼

我的愛，星星滿天

 

 

03

  那 片 油 桐 林

 

  

         1

老屋背后是石頭山

山上有大片油桐

50年前父親領著鄉親們栽的

那年我5歲

 

         2

二年后桐花開了

鮮艷奪目，白里還透著紅

村里姐姐們帶我去看花

摘一朵在手

我知道了花的可愛

 

         3

深秋，狗娃哥爬上樹摘桐子果

摔殘右腿

人民公社評他為優秀社員

從此謀得油漆工差事

給社員木屋刷桐油漆壽木

不再爬樹摘果下田雙搶挑重擔

 

         4

父親走的時候

經過那片油桐林

嗩吶聲搖落一地桐花

朵朵哀思，行行詩泣

集結成長長的送葬隊伍

 

         5

今年清明桐花帶雨

我小心撿拾滿滿一袋

送往后山的老父親

 

         6

多想

守住油桐林

守住童年

記住鄉愁

 

 

04

夜      讀

 

 

那時，農村隔城市很遠

鄉下沒有城的概念

桐油燈，煤油燈，馬燈

誰家的燈亮著，熄得最晚

誰家準有讀書郎

 

母親催過一遍了

崽崽早點睡

父親夜起小解

又催一遍

燈亮著，學無止境

 

城市擴展

老房子拆遷

安置到高樓里

父親不知怎么乘電梯

母親固執地收藏著煤油燈

 

我從城里回家

家其實也成了城里

我牽著父親的手上到19層

我關掉書房的燈點上煤油燈

捧讀一本經典

母親笑得十分燦爛

 

 

 

05

冬        至

 

 

坐著馬車，牽著星星

來到黔城過小年

夕陽追了一陣

已被我和姜水老師甩到山外

北風一路跟著

終于被鴨院子的紅燈籠

院子里文朋詩友的樂呵聲

嚇跑。一頭鉆進沅江

舍我而去

 

冬至夜，握過文朋

與紅、黃、藍幾位詩友相擁

借著古城小年夜的紙包燈

看得滿桌的佳肴色生香

三杯藍莓酒，一雙朦朧眼

但見兩朵桃花，醉了

黔陽古城有點老

不打雷，不下雪

自己蹣跚起來，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