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羅江，一條豐衣足食的河

　　1

　　汨羅江——

　　你以睡眠的姿勢

　　橫臥于一個民族的腹地

　　那些尋覓與打撈的燈火

　　已然高出人性所有的苦難

 

　　抱石而去的屈原

　　去了一個人性的最低處

　　那里沒有了憂樂

　　汨羅江的水再深再濁

　　卻怎么也遮不住你的光芒

 

　　腐爛在九歌里的柔軟

　　橫陳于天問里的蒼涼

　　你甚至為這一條汨羅江

　　寫下無奈的辭章

　　即使拿出整條汨羅江的波光

　　也無法將你的憂樂

　　虔誠地安放

 

　　2

　　捧著菖蒲一般寬闊的祝福

　　帶著艾草一樣遼遠的芬芳

　　每年端午

　　龍舟在江面上激蕩

　　我便看見

　　幽幽蘭花開放在整條汨羅江

　　一朵接著一朵

　　開成了桀驁與孤絕

 

　　風起汨羅江

　　這是一場寒冷的風

　　悠悠吹了兩千多年

　　您始終高潔淡雅美若幽蘭

　　您藏起憂憤咽下屈辱

　　其實

　　您活得比蘭草還淡

　　唯有歲月淘洗過的汨水

　　比日月更久遠

　　唯蘭花的骨骼滋養的河流

　　讓岸邊的棕葉

　　一年更比一年翠綠

 

　　屈原屬于汨羅江

　　而汨羅江屬于整個民族

　　那一顆破碎的頭顱

　　是華夏大地一個憔悴的詞眼

　　人們將你的痛苦

　　變成一個激蕩的節日

　　一顆被讒言撕裂的心靈

　　演繹成國人的信仰

　　汨羅江

　　從楚國流至今天

　　早已流成豐衣足食的河流

　　流成了一個民族殷殷的守望

 

　　相 遇

　　明月之下

　　清風慈悲

　　八月

　　傾其所有溫存

　　醫治我橫陳于心的暗傷

 

　　舊時光里

　　無處安放的靈魂

　　被酒后的放縱

　　濺濕一地腥紅

 

　　暑熱褪去

　　季節華麗轉身

　　八月的桂樹

　　一朵一朵盛開

　　一朵一朵飄零

　　我們斟滿明月

　　一飲而盡

 

　　八月的天空

　　被桂香挾持

　　只需其中一瞬的芬芳

　　已足夠我們相遇

　　那些種植在心的漣漪

　　那些奔赴愛情的流星

　　已替我們說出

　　這三生石上的前世今生

 

　　既然行走于俗世

　　我們何不抖落風塵

　　卸下彼此的奔跑

　　一手挽起明月

　　一手挽住你

　　然后守住流水

　　訪遍夕陽

 

　　翻越十萬座大山

　　我懸而未落的雪花

　　止于一朵紅梅之上

 

　　一朵開在塵埃的花

　　匍匐潛行的誓言

　　在絕塵的荒蕪里輾轉

　　朝思暮想的筆尖少年

　　在黝黑的夜空下，獨步成殤

　　泊在眼角的魚

　　成全一世的金戈鐵馬

　　如花美眷

　　怎敵得過似水流年

　　在漫天風雪中披荊斬棘

　　在逼仄天空下遣返皈依

 

　　那些粉墨登場的悲喜

　　一場場生死契闊的游戲

　　一出出因果輪回

　　粉飾得天衣無縫

　　獨自的離歌啊

　　該對誰說說情話

　　該給誰寫盡天涯

　　假裝微笑不是憂傷

　　是宿命的悲還是瞬間的痛

　　總記得

　　那一場盛世流年

　　被自己傷得面目全非

　　誰把誰的明媚盡收眼底

　　誰把誰的悲傷悉心收藏

　　誰是我鋪在風中的紙

 

　　我是誰寫在塵埃里的詩

　　或許滄桑過后　不再憶起

　　多少恩怨在風中蹣跚站立

　　黑暗中的你

　　是否還能將我重新想起

 

　　這是——

　　一朵披星戴月的花

　　一朵地老天荒的花

　　一朵煙熏火燎的花

　　開在塵埃之下

　　不為云端上的飛翔

　　只為內心那份優雅

 

　　作者簡介：

　　方欣來，筆名曉芳，湖南岳陽公路人，毛澤東文學院第十六期中青年作家研討班學員，岳陽樓區作家協會副主席，有散文、詩歌見于各類報刊，著有散文集《夏花微微開》、詩集《時光微瀾》。